半夜三更,经临川公主这么一闹,沐歆宁早已睡意全无。躺在床上,虽双眼半阖,但也是浅浅而眠,睡得极不安稳。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已到丑时之末。
半睡半醒之际,一曲悲凉的箫声幽幽而来。
这么晚了,是谁在撷芳居外吹箫。
这箫声极轻极轻,轻得仿佛是从遥远的天际,飘落至深宫,在这夜深人静的内廷,或许也就只有她这个习武之人才能将此箫声听得一清二楚。
明太后知她喜静,就将她安排在了这偏远的撷芳居,但入撷芳居的唯一宫门,却是太后的宜寿宫。一堵高高的宫墙,将一世的繁华与清冷隔离。
既然睡不着,沐歆宁就干脆坐起身,倚在床头静静聆听:
乌生**子,端坐秦氏桂树间。
唶我!秦氏家有游遨荡子,工用睢阳强,苏合弹。左手持强弹两丸,出入乌东西;
唶我!一丸即发中乌身,乌死魂魄飞扬上天。阿母生乌子时,乃在南山岩石间;
唶我!人民安知乌子处,蹊径窈窕安从通,白鹿乃在上林西苑中,射工尚复得白鹿脯;
唶我!黄鹄摩天极高飞,后宫尚复得烹煮之。鲤鱼乃在洛水深渊中,钓竿尚得鲤鱼口;
唶我!人民生,各各有寿命,死生何须复道前后!——
越来越熟悉的曲律,在她的心头回荡。
是他!
随手拿起挂在架上的外衣披在身上,沐歆宁推门而出,足尖一点,借着高高的宫墙,一跃飞至撷芳居的琉璃瓦上。
夜风呼啸,长发乱飞。
循着箫声,沐歆宁仓皇狂奔,这数丈高的屋顶,与她而言,几乎如履平地。
素影乍停,抬首悄望,一顾已忘言。
前方的小亭内,有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一盏忽明忽暗的八角宫灯下,正手持竹箫,静默而立。纯白的长袍,穿在他的身上,风华尽显。世间浑浊,宫门晦暗,而他,那宛如谪仙般存在的男子,面色恬淡,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繁华深处,依然有一股高洁之气弥漫其间,教人不敢生出一分亵渎之心。
箫声停了,就连沐歆宁的心也在此刻静止了。
她没有近前,也不敢靠近。
隔着飞檐,含情的双眸远远地望着一袭白衣的他,一如当初。
世路重回,三年,十年,痴迷未改。
师父是福王太傅,亦是未来的驸马爷,会出现在深宫,不足为奇。只是,若让他发现她也在这宫内,怕是多半以为她居心叵测,要为祸六宫。沐歆宁苦涩一笑,转身欲走。
“谁?”踩在琉璃瓦上细微的声响,还是不可避免地让安竹生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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