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姻缘到

    “子默——”落尘轻轻唤了一声，她等了好久，风子默都没有下文。

    “嗯——”良久风子默动了动嘴角，但只是嗯了一声，那双看向落尘的眸子如月色下的湖面，泛着淡淡柔光。

    “说吧，再不说师傅真的要睡着了，你说话从不这般吞吞吐吐。”落尘低语呢喃，声音柔软。

    “我明天就离开青城一段时间，多则一年，少则半年。”想说的终是说不出口，风子默心中长叹。

    虽然他们一年分离的次数不少，但是却从来没有分离那么长时间，落尘想说带上我吧，但嘴巴动了动，又咽了下去。

    “我这次去很多地方，不方便带你在身边，医馆全是我的人，你有什么事找他们都可以，但如果你想联系到我，找秦西子，她有办法寻到我。还有外出采药定要注意安全，无论多珍贵的药材都没你宝贵，看着安全才过去看看，不安全等我回来再想办法，听到了没？”风子默细细吩咐，声音柔柔软软，带着惆怅，浓浓牵挂。

    落尘一一答应，她怎么感觉子默才是师傅，而自己是一个让人放心不下的徒儿，是子默觉得她不够强大吗？她想告诉风子默，她的武功已经高得超出他想象，她能一掌碎巨石，她能飞檐走壁，她能摘叶杀人，杀人于无形，她也能。就是当年西蜀那些追杀围捕官兵，如今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但不能说，说了以为她是怪物怎么办？

    两人互相叮嘱了一番，临走前，子默很想抚摸一下落尘乌黑柔顺的发丝和捏一下她那白皙粉红的脸颊，然后对她说一声：“乖乖在家等我回来，不要乱跑。”

    但他觉得这个动作不妥，这话也不符合身份，于是他又硬生生将手缩回来，将吐到舌尖的话又咽了下去。这天晚上子默辗转反侧睡得不大安稳，心中始终不踏实，心悬着，此去一年，万一——

    风子默的心没来由烦乱，他轻轻在房中踱着步，他几次走到落尘门前，但最后还是离去，落尘听力极好，每每想去开门，子默又已经离开了。

    天未亮，夜深沉，风子默披衣起床，他想在落尘还没有起床之时离开，他怕见着就不舍得走了。

    当他打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门外石桌摆着早点，都是他平日最爱吃的，早点应该刚摆出来，握在手里暖暖的，那点点暖意沿着手一点点蔓延到整个身心，他想敲门说声谢谢，但最后还是拿着温热的点心，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他走的时候，地上还有月光，她竟然猜到他准备这个时辰出门。

    子默走后，落尘推门出来，月色清冷，凉风已起，今夜风子默欲言又止，不知道是否有心事？再见又是一年后，他十八岁，她也十七岁了，落成心中微微惆怅。

    在宅子随意逛了逛，不时看到护院巡夜，天尚未亮，后院的高夏族少年已经在勤奋练武，他们有着异于常人的刻苦，看到那翻腾的身影，淡淡的灯火，落尘的心都觉得无比安定。

    风子默走后，忙碌的生活让落尘忘记寂寞和孤独，青城医馆五百八十间，每天遇到不同病症，各大夫如果遇到不能诊治的病症，就会前去询问仙衣、玄木等四个神医，这四个人面对束手无策的病患，就会前来请教落尘。除了解决这些问题，落尘还负责检查这几百家店的帐目。

    医馆掌柜很认真，只是偶尔才会出错，落尘的检查只是起到了一个监督作用，前些年她还要着手药店药材的购买，如今各个掌柜都能很好的完成，但她还是每一个月都前去检查一次，那些药材她只需看看，闻闻，甚至有时只是随便摸几下，就知道这些药材的成色如何，质量如何？大概的价格如何？她的记忆力特别好，甚至她还记得哪种药材到哪里购买最实惠？

    掌柜们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每次去购买药材，都谨慎细致，力求购买最好，价钱又实惠的药材，不敢有丝毫松懈大意。

    虽然落尘比较熟悉这些药材，但青城的五百多家医馆分布在不同的地方，要一一检查，耗在路上的时间比较长，子默一早命人购置了三匹千里马，虽没有顾老头那三匹马那般彪悍，但却也不是凡品，落尘耗在路上的时间大大减少，车上摆满落尘喜欢的书籍，这都是风子默从四处搜寻过来，这五年落尘大多书都是在马车上看完。

    落尘极少一个人骑马出行，一来天热，四周尘土多。二是骑马出行太招摇，惹得城中少女芳心大动，自从落尘与子默那般大摇大摆地出去，大摇大摆地回来，她宅子门前经常有丫鬟徘徊，送上手绢，写上哀婉缠绵的诗词歌赋，每次收到这些，落尘都心虚得不行，这些对他钟情的少女，日后发现她是女儿身，会不会因爱成恨想将他撕碎？

    闲暇时，罗尘也会偷偷练武，西蜀是一座人间炼狱，但那有她的牵挂，那座高入云端的神殿，让她魂牵梦萦，无论如何，她都得回去一趟的，只为那孤独的身影。

    去年山花烂漫时，落尘度过了十五岁生日，她将自己的头发挽起，虽然不隆重，但却按规矩过了自己的及笄礼。师傅曾经不止一次告诉过她，女子到了十五岁，就要寻觅一个好儿郎出嫁了。

    七年前师傅要她要嫁给北离墨，那年她才九岁，虽然也明白女子是一定要嫁人，但还是感觉离她很遥远，如今七年转眼消逝，她曾经觉得遥远的事情，已经摆在眼前。青城好些人家的女儿都早早定好亲，十五岁就出嫁了，如今她十六岁了，她去哪找一个好儿嫁呢？如今师傅不在身边，子默是男子又不可说，身边又没个长辈代为操办，落尘心里有些急。

    落尘虽然在青城五年，也不时出去溜达闲逛，但是她留意的是青城的建筑，青城的商品和店铺，究竟哪家有适婚的好儿郎，一无所知。

    及笄礼之后，落尘从此经常易容出去，选择一处客栈，然后凭窗而望，又或者到一个比较风雅的场所，默默地留意，但整个青城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她觉得比较出众的人物，莫非她常伴子默，这看人的眼光太高了？但比子默逊色一点，也是可以的，但怎么就看不到？

    落尘寻了足足三个月，却一无所获，她有点心灰意懒，这青城怎么就没几个象样点的男子？而且她天天耗在这些茶楼酒肆，她觉得无比心虚，她心爱的书没有看，医馆的帐没查，从此她将目光放在她熟悉的是五百八十八个医馆的三千人，她先是从大夫开始一个一个的看，然后筛选。

    莫鸿雁大夫虽然温文尔雅，但年纪太大，家中还有一门妻子，三门妾，儿女都成双，根本不作考虑，小鬼年龄虽然比较适合，但是那小鬼头，她怎能嫁给他？兰郅大夫倒是相貌堂堂，但怎么就欢喜不起来？

    落尘借着每次查帐和检查药材的机会，不时与那些伙计，掌柜，大夫搭讪一下，他们简直就是受宠若惊，欣喜如狂。虽然大家都知道水流云这个人物，但对他们来说，那都是云端上的人，看不着，摸不着，如今不仅仅能看到，她还主动询问他们一些事情，对他们来说真是发梦都想不到的事。

    落尘觉得这些伙计，掌柜，甚至大夫们都是一等一的好人，他们热情，他们礼貌，他们什么都以她为先，甚至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一股钦佩的劲，人长得其实都顺眼，应该心眼儿也好，但只要一想到日后嫁给他们，跟他们生儿育女，从此一生厮守在一起，从此不离不弃，落尘就觉得心堵得慌，这些人就怎看怎不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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