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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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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你退后,这叫抢功!”梁源吉初到这里,处处低身份,先是赔笑:“好好,我不是帮你一把。”苏表弟是别人让他,他就一定要喘,没好气:“谁要你帮!”

    嘀咕着不停,梁源吉也傲性子的人,恼了:“值得说半天。”苏表弟转过来再哄他,两个人这才和好。

    当晚萧护歇在这关口里,夜晚来临,繁星满天。大帅负手出来走走,看四野莽莽,无处不是清风。而战火四起,让人痛心。

    萧护抚自己肩头,问自己,这偌大的担子,你挑得起来吗?再一横目,豪气顿生,对耿耿银河,生出气吞山河之声:“挑不起来,也须挑!”

    英雄岂怕黑名声?

    只要做的是天下人愿从的事情,呼的天下人要听的高声!

    初出山的深夜里,大帅迎风而立,任由衣衫烈烈有声。他在风中含笑俯首,大好江山,本帅来也!

    临安郡王在第二天收到消息,正在吃早饭的他手中筷子落地。自觉失态也顾不上了,怔怔地问:“真的?”

    来报信的是逃回来的那将军。

    城中骤然紧张起来。当天下午,萧护大营扎在城外,大帅率人出来城下请临安郡王出来。孙珉不得不出,两个人一个在城头下,一个在城下互相对视。

    孙珉是远游冠,绣云纹锦衣,面容看不出憔悴,却自知时常劳神费力。他看萧护,见夏天浓日下,萧护微眯着眼,肌肤雪一样的白,是在山中捂出来的。

    因这白,人就俊上不少。

    英俊不足以让临安郡王羡慕,临安郡王只羡慕大帅态度从容。他在山中缺少衣料,还是一件粗布衣服。紧紧裹住大帅有力的手臂,手臂上扬起马鞭,似风中徐徐而开的虞美人。

    萧护笑容满面,在马上并不拱手,只朗声而问:“临安王,你可知罪?”

    孙珉几乎一跟头摔下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冷笑一声:“你敢责问本王?”孙珉心底的皇族血脉出来占住上风,手往下指住萧护,怒声道:“反贼萧护,你若造反,天下人可以讨伐!”

    那张无大宝的圣旨还在孙珉手中,一直没有找到萧护尸首,临安王就一直带在手边。此时想得微有得色,一直防着你。

    回身对人:“取圣旨来!”

    “哈哈哈哈……”城下萧护放声长笑。平江侯现在他军中,大帅早就知道御玺在废小天子孙瑛的就消失不见,如今嘛,是由顾公公送到自己手里。按日子算,自己去年听的那道圣旨就不能算是圣旨。

    可对方当时宣读,也不会给大帅亲眼过目观看。

    当时大帅要知道这圣旨是没有大宝的,不敢把他们全剥了。

    萧护狂笑不止,身后将士们也跟着大笑如雷震般。

    城头上孙珉和手下人都惊慌失措,临安王是能稳住的,让萧护笑出心慌的孙珉咬牙大骂:“反贼,你笑什么?你可知道天下人都对你骂不绝口,天下人都对你恨不能食肉剥皮。你萧家数代忠良名声全坏在你手中,你还敢笑!”

    不说还好,说过下面的人就笑得更厉害。

    大帅是在笑如云鹤,清嗥不止。姚兴献是捧腹大笑,几乎从马上摔下来:“哈哈,这颠倒是非的话,他们还在说。”伍氏兄弟笑得如牛喘般,是气接不上来,伍林儿边笑边破口大骂:“你的肉老子们不吃,臭的!”

    十三不在这里。

    城头上圣旨已经取来,临安郡王双手捧在手中,面色安详对城下,镇定的一字一句传出去:“萧护,你看这是什么!”

    萧护乐得不行,大声回:“临安王,本帅不知道,你来告诉我!”

    孙珉笑吟吟:“这是去年你亲手所立的陛下所发圣旨,萧护,你还要再听一遍吗?”

    “哈哈哈哈……”萧护仰面笑过,笑容忽然一收,绷紧面庞,大骂一句:“临安贼子,你假传圣旨,是何罪名?你自己好好看看,你那上面有天子大宝在吗?”

    城下开始有人高声问:“我说兄弟,这圣旨上得有什么才叫圣旨?”另一个人高声回:“得有天子大宝才行!”

    “那要没有大宝呢?”

    “那我写一个你认不认,我很会写这个,你听着,就这么几句,奉天承运,今临安郡王包藏祸心,特大帅萧护前去剿灭。临安王,你快快下来请罪,饶你不死!”

    这是两个促狭的将军。

    孙珉在城头上遍体生寒,御玺丢失的消息到现在几乎无外人知道,后来的人全是自刻御玺,还以为自己没找到。这么重要的消息,萧护是怎么知道的?

    见萧护更乐:“你来看看这是谁?”

    马后转出来一个人,白面斯文,亲切飞扬。

    孙珉惶惶:“平江侯!”

    梁源吉虽然不知道御玺由自己的手而入萧大帅手中,可他却知道御玺丢失。他很诚恳地道:“临安王,你们实在不像话!轮番进京不安百姓生计,一个一个只想着皇位!你们把大帅遂出京,才害得京中不安宁直到现在,又被乱民们所占据!先帝若是还在,也会治你们的罪名!要么,你下城来请罪!要么,这城你保不住了!”

    孙珉大叫一声:“休想!”

    自此萧护日日骂战,全是嗓门儿高的,骂得极难听。孙珉再不出战,觉得满城百姓看自己眼神都不对,任由一个反贼骂来骂去。

    他早让人突围出去求援兵,和最近的城池里取得联系,约好三天后出战。三天后,萧护阵脚乱,城上只见到乱了小半个时辰,萧护大军旗倒而斜逃走。临安王亲率兵马出城,看着前面打乱掉的那一个用枪的人紧追不放。

    银盔的,只能是萧护。

    追出五里地,有人来回:“萧护已夺城池!”

    孙珉斥责:“胡说,那前面的不是萧护!”

    听城头鼓声大作,如自天边而来。“咚咚”鼓声中,前面逃跑的萧护回马返身,枪法如电,一下子扎死好几个。

    又放下枪在马鞍桥上,腰中取出刀,刀光一闪,如明珠出世。他刀法也精良,又砍倒好些。

    孙珉瞠目结舌,喃喃:“这是?”这刀法他却认识。

    与此同时,见身边散乱逃跑的玄武军忽然结阵,瞬间就结成一座大阵,簇拥着那弃枪使刀的人过来,两下里一照面,见那先用枪后用刀的将军嫣然而笑:“临安王,别来无恙?”

    银色头盔衬得她面如梨花,正是萧夫人!

    以前她叫伍十三。

    孙珉对她的刀法,从不敢忘,一直记得她杀了乌里合。

    再回身看城头,见又一个银盔银甲的将军,手中长枪如能挚天撼地,在那里一驻,似撑起星月高升。

    正是萧护!

    城上萧字大旗飞扬!

    两个萧护?还有一模一样的枪法!

    孙珉就是惧怕萧护厉害,没有过于他的兵力是不敢出城的。他也知道萧家大阵厉害,援兵不把萧护冲垮,郡王也不敢出城。

    此时对着马上芙蓉娇面的萧夫人,临安王知道上当,让人诓出了城。他怒火中烧,拔出剑来,大喝一声:“这个是假萧护,是萧护夫人伍十三!往前去,杀了她!”

    慧娘笑靥如花,弃刀入鞘而取长枪,马上一扭腰身,“唰”地就是一枪。马错开来,回身,又是一枪。

    这一刻,她美丽无俦。

    而临安郡王孙珉,惊恐万状!

    孙珉大惊失色,他见过这枪法。这是去年郡王们围攻萧护,萧护索战,三枪搠倒三个人,其中有一个就是临安王手下将军,就是这三枪。

    临安王至今还为那三枪之威所惊。

    到见熟悉枪法也惊的地步!

    总算他不是个草包,还能稳住。避开来,心想同样枪法不一样的人使,那就可不一样。临安王取剑相迎,就见第三枪出来,横横一扫,不像她丈夫那样重力惊人,也弹得孙珉手中酸麻,长剑险些失手。

    他不知道萧家枪法一旦使起来,就一枪追着一枪紧,威力自然就上去。

    又这回马三枪最厉害,是救命三招,也是必杀三招。

    旁边扑上来一个人,长枪尖笔直扎住他,这才救了孙珉一命。

    临安王不敢再多想,在人护卫下拼死才逃出一条命。到逃走后,见身边的人只有几个,别的全不在了。

    萧夫人十三的这一手枪法,虽然只有三招,也牢牢印在孙珉心中。

    孙珉匆忙回到王城,过几天让人打听。说萧护把附近三座城全收入囊中,现在是六月里,让人补种可以播种的粮食,大有就地不走的意思。

    临安郡王没有办法,做了一件他最不愿意做的事,对韩宪郡王求救。给他去了一封信:“萧护下山,大有羽翼丰满之势。又有江南萧家相助,你我将不能挟制!乞合兵而战,杀萧护而快之!”

    韩宪王收到信后,心想你还有找我的时候。去年和前年顾良能战我,可没见你临安王出一兵一马。

    这也是好事,韩宪王答应下来。

    他答应的却是另一回事,给孙珉回信:“我水军船只,屡屡被江南袭扰。如先兵助我水军,我既发兵助你!”

    他在这个当口儿要起条件来,孙珉不能拒绝,答应下来。让韩宪王再联络别人,试图再起郡王合兵之意,派一支兵马,由将军任其带领,去帮韩宪王。

    韩宪王派一个将军叫邢功,带一支兵马,和任其一起攻打江南陆路,自己率水军而往江南。他的地方是水域和江南有相连,受了老帅水军一年的气。

    夹缝似的河道里,江南水军也能出来。韩宪王借道台山王,要在钱塘入海口处袭击江南水军。台山王也对老帅鲸吞蚕食的吞并土地不满,大大方方的让韩宪王借道。

    到的时候江南七月,桂花满地。

    以邢功来看,直接就打。萧家因大帅萧护而更名动天下,京中平乱,形同摄政亲王;离京几处合兵也拿不下他。

    就有人不服气,邢功就是一个。

    他才出茅庐,二十有四,正是年青力壮好年华,只想找个人拼拼的年纪。

    可任其来自临安王麾下,他另有要事。在江南的官员,有一个是以前临安王门下清客。白吃五、六年,高中后在江南为官。

    兵乱后老帅霸占江南,孙珉屡屡去信给他,如石沉大海。

    借这一回帮韩宪王打江南,孙珉让任其给那清客去一封信。

    扎下营后,任其先和附近的百姓们打听这个人,叫曹得然。百姓们道:“这不是城里的曹大人?”

    任其大喜,又问江南城中兵力如何。住城外的百姓们都知道笑话他们:“和老帅打?不是自找死路。”

    屋里就有人喊:“当家的,不要和他们废话,这些人,左一个来打,右一个来打,让他们去碰一鼻子灰,就知道了。”

    这是住在城外河边的一户人家,也敢这样笑话人。

    任其正中下怀,回来把百姓的话对邢功说过,道:“老帅我以前见过,是个和气的人。依我看,大帅重出山造反老帅未必知道,不如我们以礼相见,先去拜见他,府上吃一碗茶,再看看城中兵力如何?”

    邢功听不下去,问了任其那人家住在哪里,带上兵来捉拿他们,认定他们是萧老帅的奸细。

    他们气势汹汹而去,河堤上又开阔,没走到地方,见一对中年夫妻,一个扛着渔网,一个拿个竹筐,出来笑道:“你们这些凶官兵,对你们说句实话也听不进去!我们既然敢说,岂怕你们这样的人?”

    夫妻往水中一跳,只见渔网和竹筐在水面漂开,没有多大功夫,就对面上了岸,大笑而歌:“如今世道,打渔的比当兵的快活,不怕你刀来枪去,我们水中自在飘。”

    歌声传开很远,河边上又有人唱和:“如今江南怪事多,一拨一拨又一拨,我这河水不是汤锅,哪里下得许多呆头鹅?”

    那夫妻就更笑,高喊道:“赵七哥,我们家里来了官兵,今天晚上去你家里住一晚。”赵七哥大声道:“只管去,乡里乡亲的客气倒成了外人。”

    水面上汀兰满洲,不少打渔小船自在撒网。

    邢功再年青,也让打击得不轻。闷头回来想任其说得也对,能先到城中看看虚实为什么不去?就答应任其的话,让人往城中先送了一个口信:“有任其将军,以前出自玄武军老帅麾下,前来拜见。”

    邢功这才知道任其的底细,对他有防备的心。

    没多久,城中有人出来迎接。任其含笑上马,邢功小心翼翼,见任其不带一个人,邢功怕他小瞧自己,也独身前往。

    城门上,见三、四个人在,为首一个人,一把子不长不短的好黑胡须,眸子亮得如针尖上最后一点,扎到人心底里去。

    又气度风姿俱美。

    任其下马来拜见,口称老帅。

    邢功见到萧老帅形容俊美,容光焕发,也拜见过他。

    老帅很开心的样子,开怀大笑,介绍过身后的人,全是萧家的子侄辈,都是斯文容貌,不见一个像习练功夫的人。

    陪他们一同进城,这一进城,任其和邢功都吃了一惊。

    不是刀剑在等候,而是这里太繁华了。

    城门口儿,葛五叔和以前一样,同几个老兵蹲着吸旱烟,任其和邢功还认为是老帅诱敌。而进城后,见到街上川流不息的人流。有秀才衣巾,手捧一卷书摇头晃脑念:“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哉……”,在他后面有一个人喊:“秀才,你看着路,才碰到我摊子不赔礼,你又想撞南墙不成?”

    秀才拂袖:“有辱斯文也!”继续摇头晃脑走路也念书。

    两边酒楼上格格娇笑,几个红衣黄衣轻衫,露出半抹酥胸,一看就是青楼女子的绝色女子,磕着瓜子儿往下吐皮儿,边娇滴滴喊:“王大官人,你多时不来了?”

    小二迎客:“千里香,不香不要钱,老客……楼上请!”

    不管怎么看,这不是装出来的,也不是这一会儿功夫就能装出来的。这江南,竟然还繁华着。对于任其和邢功来说,是他们一年里见过最繁华的地方。

    郡王们的王城,也是驻兵众多,杀气腾腾。

    虽然也热闹,也有生意人。

    这江南的热闹,竟然是悠闲自在,水乡里韵味半分不少。

    这说明什么?

    不是没有人来和萧家争斗,是萧家太厉害,才能保持这里繁华如美人华丽衣裳,看得人先醉倒。

    任其在城门就说了,知道曹大人是这里父母官,理当先拜见,不过以前跟随过老帅,就先去信给老帅。

    萧老帅毫不介意:“那我陪你走一回,指我家门给你看,再送你到曹大人府门外,你自己去自己来。”

    任其微涨红脸,知道让老帅看清自己来意,他其实是来见曹大人的。怕萧老帅知道后怪罪,就先去信给他。

    行过一处府第,朱红大门上,一个小哥儿和一个大汉在斗鸡。见到萧老帅就奶声奶气地喊:“祖父,看我的新鸡。”

    他生的肥肥白白,有几分和老帅相似。

    邢功的心如让猫抓搔,这是萧护的儿子?一看就是。萧护的儿子就在府门口儿玩,一抓就得,是个上好人质。

    他眼神突突跳跳的,萧老帅看在眼中,心中冷笑,孙子敢在门口玩,就不怕你们!他一看到谨哥儿,人就化成一汪蜜水儿,笑的是蜜,说出话来也软和许多:“哥儿啊,你慢慢的玩,祖父有客人,等下回来陪你斗鸡。”

    谨哥儿小脚丫子“咚”一下踢出了门,叉腰不依,扯开响亮嗓门儿:“祖父说话不算,晚上罚你不许吃酒!”

    “小坏蛋,没规矩,让人笑话!”萧老帅面上那怒气,一看就是装出来的。任其寻思,斗鸡?这一定不是萧护大帅的儿子。萧家门里子弟,哪有允许他斗鸡的?

    任其不知道的是,老帅心疼儿子,就更心疼孙子。可怜他离开父母亲远,又是头一个孙子生于战乱时,疼得不论规矩。

    他们走过去,萧老夫人从门里出来:“哎哟哟,我的好孙子,这日头还毒,快进来吃果子。”张家抱起鸡,一同进去。

    小鬼在门房里出来,拦住张家:“你想得怎么样,大帅出山,我是一定要去的。”张家对欢蹦乱跳的谨哥儿看看,舍不得地道:“那哥儿怎么办,他才在家里熟悉,我们走了,谁陪他?”小鬼也为难起来。

    萧老帅把任其等人送到曹大人衙门外,说一声失陪,等下来家中饮酒。还没有走,又让一对人拦住。

    一个老头子揪住一个老妇人,那老妇人又扯住老头子衣裳,都道:“老帅来评理,他偷了我家的花,”

    “她赖我偷花!”

    邢功也暗暗叹气,这江南还真闲,为花还有功夫吵架?和任其一起进去见曹大人。

    曹大人脑满肠肥,让人泡好茶来。听完任其来意,发出一声嗤笑。任其生气了:“这是郡王的意思,说你们怎么不从大局考虑,由着萧家霸占江南,竟然不理会?你还算是朝廷命官?”

    “命官多少钱一斤?”曹大人跷起二郎腿,把这两个人从上到下打量,不屑一顾:“看看你们,还打仗?不觉得苦?告诉你们吧,我当官就为着穿好吃好,不寄人篱下。从前年兵乱,老帅占住这里。他封了库房,税收他自己收。我呢,每个月的俸禄不少,吃香的喝辣的玩红的。不管是谁给,能按月给我钱就行!”

    他懒洋洋呷一口茶:“得了得了,你们也不用怪我,我帮个忙吧,对老帅打个招呼,你们俩也留下来吧。”

    对邢功看看,曹大人乐了:“年青人,你还没有娶媳妇吧。我给你说一个,你要有能耐,娶萧家的姑娘也行。你还别说,萧家的姑娘个个生得不错,我当初是鬼迷心窍,才娶过亲再到任上来。哎,如今那母老虎多凶,老爷我叫个红姑娘她都不依……”

    任其气得站起来就走,邢功后面跟着。两个人心意对曹大人已露,怕他告诉萧老帅自己出不了城,打马就走,直到城外才放下心。

    衙门里曹大人慢慢腾腾才坐起来,支肘在案几上寻思:“昨天喊的小同喜儿,好白肌肤,就是有一条不好,银子流水一样花。今天老爷我要省钱,叫兰花儿如何?听说一身的香气……”

    曹大人早把自己家眷全接来,才不理会孙珉的来信。

    任其和邢功逃也似的出城,在马上一起大骂曹大人无耻。邢功来以前,也有韩宪王的交待,故意挑唆道:“你看,城里没有多少兵,打不打?”

    “打!”任其虽然从玄武军里出来,却对孙珉感情深。和邢功当晚去信给附近的几个郡王,问他们答应郡王的兵马在哪里,第二天不见人回应。第三天催动兵马,一早就来攻城。

    他们擂鼓声响,见城门早闭上。

    邢功对任其笑:“你一直长萧家威风,你看他们还不是闭城了!”任其对他唯唯诺诺:“还是你高明。”就让邢功带人在前面。

    看着邢功带人喊杀着冲过去,任其微微一笑。他的副将小声问:“任将军,是不是郡王让不要打?”

    “郡王巴不得一举拿下江南,只不过,我却心里清楚。从韩宪王来信,我就对郡王说,到江南来看看虚实也好,不过要让姓邢的先出头!”任其含笑:“你看,昨天带他走一回,他就自己跑在前面。”

    任其不紧不慢地催动马匹,跟在后面。

    城头上,一个守兵也没有。只有…。四个年纪不小的人!

    隔开一段路,有一个年纪不小的中年人,因有一个少一目,又一个人面上有疤,让人感觉好似上了年纪。

    风吹起他们的头发,没有盔甲,另外两个面上没有伤痕,却给人感觉别处会有伤痕。

    夏末秋初日头盛,他们在高处全眯着眼,不惧也不怕,不躲也不闪,对城下兵马看着。

    邢功一愣:“搞什么鬼?就四个老头子!”

    初生牛犊,是天不怕地不怕。邢功一摆手中兵器:“攻城!”不管你萧家有多大名声,当武将的要出名,就得一个一个的过!

    人喊马嘶中,兵马离城根下越来越近,云梯跑在前面。

    忽然有冷风,再或者并没有冷风,不过就是人心中对本能危险的一颤!

    城头上四个人忽然动了!

    他们手一抄,就多了一把弓箭。再每人身边出现几个人,一个人送箭,一个人运箭,余下的人全下城去搬箭。

    像是这几个人才能侍候一个人射箭。

    “嗖嗖”声不绝与耳。

    有人惊呼:“连珠箭!”

    见四个人有如战神一般,弯弓眯眼,手中箭如暗器筒里射出来的一样,竟然没有一刻是停下来的!

    箭如流水般送上来,再如流水般射出去!

    城下,就倒下一批人,再就奔马乱跑,乱了自己阵脚。

    本想打一仗给任其看看,说服任其齐心合力攻打的邢功傻了眼!

    对着那城头上,姿势极其到位,一看就是老行伍的四个人,只这四个人,就挡住自己一万兵马。

    邢功只能后退,没退几步,听城头上有人嘲笑。见不知何时出现一堆黑盔黑甲的人,有几个人取下头盔,露出白发苍苍。而跑在最后的士兵也看清楚,全是女人!

    女人们大声嘲笑,白发苍苍的全是没牙老太太,笑得扁着嘴,白发和着桂花香。

    “妇人?”邢功最后的理智也气得点滴没有。韩宪王派他来是他年青有冲劲儿,不想派错人。邢功怒火中烧:“再次攻城!”

    这一次顺利攻上城池,打开城门,一万兵马往城中涌进。才进到一半,见几个老兵拿着开山斧劈开一条空当,尺把厚的城门再次关上。而城中不管是民房还是高台,黑漆漆的弓箭对准过来!

    这半条街,不知何时空了!

    可以看到的另半条街上,货郎挑着担子:“新到的绒线,大姐,来一个?”丝毫不乱。一条街出现两种情景,邢功只能干看着,半步也不能再前进!

    见一个萧家子弟拍马而来,笑道:“老帅有令,愿降的放下兵器,不降的,就地处死!”

    邢功一横心,他怎么能对不住韩宪王?怒喝:“和他们拼……”乱箭齐发,把他射成马蜂窝。

    而城外,余下的一半人和后面赶上来的任其,让人围住。

    为首的是一个独臂将军,手使一枚短些单枪,正是随萧护京中受伤,回来只练独臂枪法的萧拓!

    任其在最后面,见势不好,拍马就逃。见河岸上人都来呐喊:“不要放跑走了的……”

    临安郡王和韩宪王听到以后,都快吃不下去饭!

    一个是早有准备的老帅,一个是心结打开的大帅,再不是身有皇族血脉的郡王们所想的,。用“忠心”就可以压住!

    临安郡王孙珉一宿一宿的睡不着。他睡梦中,经常出现伍十三那回马三枪,和她三枪后俏丽更胜往昔的容貌。

    此时孙珉还没有认真恋上慧娘,不过是心惊胆战中的恶梦开始。他有一天做梦是十三大战乌里合,再一天做梦是十三的回马三枪。

    又收到任其败回,邢功战死的消息。临安王怅然叹息,萧家随手拿出一个人,不管是老还是小,都是有用的人。

    而自己手下十几位将军,数十位官员,没有一个不敢小心着用!

    天呐,要亡我皇族吗?

    韩宪郡王则怒气勃发,把曹文弟喊来大骂一顿:“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吗?”当着人劈头盖脸的大骂不是一回,曹文弟的心伤得不是一回两回。

    他回来独自闷酒,曹少夫人在旁边大骂和曹娟秀一样产下儿子的夏氏和纪氏。这是赏秋景的季节,秋月大而圆,曹氏夫妻无心赏玩。

    曹少夫人气愤地道:“贱人!郡王只要往她们房中睡一夜,娟秀妹妹就要挨骂,可怜她生下儿子,还过得战战兢兢,这日子还是人过的吗?”

    曹文弟颓然再进一杯酒,对着天上圆月想,是啊,这日子还是人过的吗?他是萧护旧知己,在韩宪王出兵江南时,向着江南,一干子人看他眼光不善,认为他心中没有郡王;如果他心向着郡王,一干子人就要他拿出态度来,给江南家里去信,让他们当内应……

    心在曹营……这话郡王已经不是头一回骂,就他,也敢比曹操?

    而萧护稳扎稳打,又拿下三座城,往京里又近。去信京中,让那个打着为自己报仇名义的陆顺德退出京城,看他怎么办理才好?

    又让打开库房,取出金钱来,果然赏赐给女眷们买花钱。头一个,自然是给十三的。他喊十三到面前,对着她最近不离身的盔甲微笑:“换下来吧,要用十三将军,我自会让人知会你。来来来,我有信给你看。”

    老帅来信:“江南又多了上万人开荒地,保你粮草无忧矣。”萧护把信给十三,慧娘拿着信找只找自己儿子那几句,念上两句:“谨哥儿又有几只鸡,城里斗鸡他一准儿会赢,我萧家从不养斗鸡辈,这就出来一个……”

    慧娘把信捂在脸上笑,想到儿子和一群鸡在一起那神气样子,就忍俊不禁,又装贤惠:“应该管管吧?”

    萧护笑容满面,却觉得很好:“不是正说明父母亲疼他,”想到自己小时候,对十三小小的诉了个苦:“我记事起,就习武扎马认字看书。父亲不在家,就挨母亲的打。十三,我们两个可不这样,严父慈母,打儿子是我的事,”

    “您怎么舍得动一手指头?”慧娘取笑着提起旧事:“大帅您忘了,从哥儿会坐,就天天坐你胸膛上,你一句一句教他说话。我认识的人家里,可没有当父亲的这样亲近孩子。倒是我逃难时,遇到民间有这样的父亲。”

    萧护莞尔:“你这是揭我的短,指我把谨哥儿惯坏了。”斗鸡?大帅想想就可乐。肥头大耳的儿子坐在斗鸡场上,旁边必定是张家小鬼,还一定会有丫头婆子围随。对面,是一群江南纨绔,全长得和云鹤表弟差不多,大呼小叫中,哥儿赢了。

    “哈哈哈哈哈……”谨哥儿以前就笑成拍着肚皮,面颊上肉乱颤。

    萧护想儿子了,把心思更放在慧娘身上。见十三又瘦下去好些,她见天儿疯着骑马,容光秀色,如山谷中自然而生,眉梢儿一扫,是旧日风情。

    大帅更板起脸:“换上女眷衣服,我不敢夸口说让你马上就过得和京里一样,可拿下几座城池,我不会退让一步!”手指桌上:“这是你的买花钱,买花儿戴去吧。”

    一堆银子摆在案几上。

    慧娘抿着嘴儿笑,穿的是战甲,行的就是军礼。见夫君更要不悦,她吐吐舌头:“我这就去换。”出来叫来满庭和六么抱着买花钱得意洋洋而回。

    回去她换下盔甲,却不是只当女眷。支肘听人一一回报城中消息,不肯休息片刻。有闲暇时,慧娘也拿起针指,为大帅重作衣衫。

    她手中是衣衫,想的却是这城中怎么安排生计。

    感到自己丈夫精气神全变一个样子的慧娘,自己也变了一个样子。开国皇后把退入山后的每一天记在心里,不仅记那山谷中叠翠,也同时记得,夫妻是可以相帮的。

    怎么忍心把一担子事全压在丈夫身上?

    怎么忍心再依靠他,而不体贴他?

    是了,还有一件事。慧娘要笑,夫君生得英俊过人,这一出山,必定要有很多的纠葛。她已经想明白,萧护不寻别人,别人也要寻萧护才是。

    呀,这件事儿可怎生的处置好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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