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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 你不信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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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嫩肌肤,光洁细致,在宫里似乎活的格外滋润,身着朱色华服,装扮得体端庄,面色红润,没有半点憔悴孤寂。当年……她带着穆槿宁到自己的和丰牧场,曾经看过穆槿宁眼底的落寞,但此刻却在穆槿宁的眼神之内,仔细搜寻一番,却一分也找不到了。

    她当然认得穆槿宁,哪怕穆槿宁有些改变,自己也该认出来,更别提她的模样没有任何的差别。皇兄是个向来大而化之的男人,潇洒多情,风流风趣,仿佛只要见了美丽的女人都会动心,唯独她这个皇妹清楚,当真让皇兄动了心的人,这世上唯有两个女人,一个是……已经失去大势在佛寺静养的刘皇后,而另一个……就是眼前的穆槿宁。

    但她在穆槿宁的脸上,看不到往日的神色,甚至穆槿宁看自己的眼神,是全然陌生的。她一阵莫名悲伤痛心,却又无可奈何,两国不和,兴许穆槿宁也不愿再跟北国的人有任何瓜葛吧,宝月公主这么想着,哪怕已经为穆槿宁的冷漠找到了理由,却还是无法敛去伤怀,只因她没想过穆槿宁也终究是一个世故精明,城府深沉的女人。

    侍卫不想再生事端,见贞婉皇后止步不前,像是要追究此事,急忙开口说道,阻拦在宝月公主的身前:“娘娘,她满口胡言,您千万不能相信她啊,她可是北国的人,定是满腹阴谋诡计……说不定是要挑拨离间。”

    穆槿宁却生生打断了侍卫的话,面色不变,冷然开口:“让她说。”

    宝月公主当真失望介怀,早已无力再度探究到底穆槿宁装作不认识自己,是否不过是蒙蔽众人的计谋而已,既然他们都说她是皇后娘娘,大圣王朝的国母,她又如何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跟北国有所牵扯?!

    她们之间,有一道无形的鸿沟,她们是站在对立面的女人,势不两立。

    宝月公主扬起朱唇边的笑容,抹掉额头上的血迹,利落地拍了拍双膝上的尘土,自若站起身来,语气也不免转冷,眼底的桀骜随性更重。“我自然认得你,只是你已经不认得我了,看来你也不认得皇兄了吧。也罢,你跟皇兄根本没有缘分,这是命中注定的事。”

    和丰牧场上,她骑在马背上,高声喊着号子,挥舞手中的马鞭,驱赶着大批牛羊回去的时候,也曾情不自禁凝视这个女人好多次。穆槿宁的骨子里总是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祥和和平静,那时候……穆槿宁仿佛比自己更像是拥有牧场的主人,那时候,宝月公主在穆槿宁的身上看不到任何野心,也是在认识了穆槿宁之后,宝月公主才相信这个世上,的确是有如此淡然超脱的女子,仿佛与世隔绝般不食人间烟火。

    但方才她见着的,更像是另一个穆槿宁,或许,是穆槿宁的另一面。穆槿宁身着美衣华服,端庄沉着,像极了这宫里恩威并重的上位者。

    跟随四名侍卫走向另一条路,宝月公主的脸上再也没有任何神情,跟穆槿宁擦肩而过的那一瞬,她却不知心中为何生出漫长的苍凉。

    她也没什么好怨恨穆槿宁的,她既然当了大圣王朝的皇后娘娘,在北国那数月的过往,也该一并埋葬割舍。留着那段过往,对穆槿宁的地位而言,是有害的,不管穆槿宁是否还依稀记得,甚至心生挂念,都决不会表露在外面。

    垂着双手,枷锁越来越沉重,在手腕处浮现深深的血痕,宝月公主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走到自己往后的居所,她抬起头来,烈日却毫不留情地刺入她的眼底,她根本无法看清宫殿高处悬挂的匾额上面写着什么字。

    勾起干涩的唇角,苦苦一笑,她不过是慨叹上苍捉弄人的本事如此卓绝,四年多前,穆槿宁被一道口谕送到北国远嫁和亲,四年多后,她沦为战后俘虏敌国人质押往王朝深宫苟且偷生,故人相见,却又擦肩而过,故作不知。

    “皇上说过,若北国再起狼烟,定会第一时间将你的人头送到北国城门。除了祈求北国皇帝这回当真能守信之外,你还是担心自己的性命吧。你虽是北国公主,但在宫里也要认得自己的身份,宫里的规矩对你同样适用,你要不想再受皮肉之苦,就安分地待在宫里。你要再跟方才一样冲撞放肆,绝不会有人为你求情,这宫里生生被打死的下人,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领头的侍卫怒气冲冲地丢下这一番话,为宝月公主卸了手腕处的枷锁,这才将大门关上,两名侍卫站在雅馨殿前,留守下来。

    ……

    途中遭遇了小小风波,却不曾让穆槿宁心绪杂乱,她清楚那个女将应是认识自己,但此刻她没有功夫和精力再去追究下去。

    那名女将的骨子里的傲气,以及她言语之内的“皇兄”两字,都不难让人猜透她的真实身份。

    穆槿宁的眼底波光,依旧平静祥和,她宛若无事发生一般,走上长廊。

    长廊顶上的紫藤花开得密密麻麻,绿藤枝叶繁茂,像是在长廊的顶端上织了偌大的绿冠,荫蔽了炎热,为炎炎夏日捎来几分凉意。

    还未走上上书房的台阶,她已然看到朝自己走来的王谢,他见来人正是穆槿宁,突然停下脚步,低下头去。

    视线扫过王谢的面孔,他的右边面颊上有几道血痕,称不上是新鲜的,或许已经有了三五日,只因她这些天不曾见过王氏兄弟,当然也就不知是如何伤着的。穆槿宁眸光一黯,越过王谢的身子,继续朝前走去。

    “荣公公,皇上在里面吗?”

    看着守在门口的宫人,穆槿宁弯唇一笑,低声询问,眼眸之内愈发清新明朗。

    荣公公笑着点头说道,随即为穆槿宁打开了大门。“皇上刚刚歇息了会儿,已经醒了。”

    闻到此处,穆槿宁迈入门槛之内,将门关上,脚步轻盈,缓缓走入其中深处,见秦昊尧正从软榻上起身,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听到脚步声抬起俊脸来看她,扬唇一笑。

    “来找朕有什么事?”

    “皇上为我过生辰的那天,不是答应了我,若我有夙愿未曾完成的话,定会帮我了结……今日我有事要求皇上。”

    穆槿宁朝着秦昊尧深深欠了个身,她依旧不曾彻底熟悉宫内的繁文缛节,但哪怕是夫妻之间,哪怕是皇上跟皇后的关系,哪怕他们朝夕相处,她也不想失了礼数,没了分寸。这一番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嗓音轻柔,眸光清浅明澈,她的过分有礼,秦昊尧的黑眸之内却闪过一道晦暗,他果断地放下手中茶杯,沉声道。

    “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们何时变得这么见外?”

    她久久凝视着坐着的俊美男人,他朝着自己伸出一手来,示意她坐到他的身边去,但穆槿宁迟迟不曾探出手来。

    秦昊尧看穆槿宁不曾走前一步,更不曾坐到软榻上来,黑眸冷沉肃然,薄唇边的笑容,也渐渐被冲淡了。

    他们之间,足够默契,默契到了……她即便不开口,他也已经可以预知她要说的话,要求他的事。

    他冷眼看着穆槿宁双膝一弯,跪在他的面前,他的眸光渐冷,眼底深处的一道锐意愈发凌厉,身上散发出来的阴鹜,也更令人不寒而栗。

    不等穆槿宁开口,秦昊尧已然将视线从穆槿宁的身上移开,不冷不热地问了句。“你还记得朕在营内给你写的那封信吧。这是朕给你写过的第一封信,朕只想问你,你可否知晓朕写信的时候,才刚刚从鬼门关回来?”

    她闻到此处,死寂的心湖一片涟漪,她悠然抬起晶莹面容,淡淡睇着他,神色从容淡然。“皇上对我的关怀庇护,我会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朕给你的,不只是关怀庇护,朕也不只是要你把这些当成是恩情——”秦昊尧无声冷笑,他要听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而已,那双逼人的黑眸之内,沉淀下时光的深邃,他的嗓音听来愈发冷沉。“朕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从来都不是如此迟钝的女人。”

    他绝不会是毫无理由地提及这件事,他仿佛早已心知肚明自己要说的,他愿意给自己一个回头的机会,只要她闭口不言,他定不会再责怪她一句。正如秦昊尧所言,她若不是愚蠢的女人,就该见好就收,如今的结局已经很**了,她不该再生奢望,再生枝节。

    秦昊尧已经给了她足够的余地,给她指了一条退路,若她不想毁掉一切,她就该压下已经升腾到了喉口的那些话,她就该彻底掩盖自己的心迹。

    “皇上过去答应我的,皇上说过的,张大哥已经出宫了,我只想确认一回……”她跪在上书房的猩红色地毯上,心中的情绪愈发汹涌,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终究还是开了口。

    既然这是挡在她前头的障碍,不管早晚,她都要面临这一切,哪怕她今日改变了主意,也绝不会无事发生般安宁。一根刺陷在皮肉之下,害怕当下将其拔出来的疼痛而容忍留在其中的话,每一天都是危险的。或许比起愚昧无知而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更令人厌恶痛恨,但她知晓哪怕是夫妻之间,定也有互相觉得憎恶的时刻,狂风暴雨迟早都回来。她唯独依靠逃避闪躲,是无法一辈子逃离此事的阴霾的。

    眼底的男人没有任何的温情,他冰冷倨傲,冷漠阴沉,那是她偶尔也会看到的秦昊尧,听她这么开口,当然是怀疑他过去的信用。

    “谁是张大哥?朕可不记得了。”他冷傲地扬起唇边冰冷至极的笑容,毫不在意地冷哼一声,顺手拿起矮桌上的文书,翻过一页,心中的不快已然生出火光,他却不愿过早拆穿此事。

    “在大圣王朝,他的名字叫李暄,我想问的就是他的下落。”穆槿宁却不愿再兜兜转转,眼底愈发清晰可见往日倔强固执,淡淡望向他,没有半分愧疚,更没有半分闪烁其词。

    只是秦昊尧却在那一瞬,痛恨她仿佛不知一切的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再无心思将文书中的内容看下去,他冷着脸合上文书,从薄唇中溢出来一句回应,每一个字都是冰冷的。

    “你这么问,是不相信朕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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