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不疼

    丽江的夜晚充斥着流离、狂野及宁静三种截然不同的异样风格，没有格格不入的排斥，却也没有雨水交融般互补。

    方洛在街边的布店给苏珊儿买了一条蓝白色的百褶裙，这是苏大小姐昨日得知方洛来了丽江后特意打电话吩咐的。

    “好看吗？”

    许维维穿着裙子出现在方洛的眼前，苏珊儿和许维维身材相差无多，刚才抓在手里倒也没觉得裙子亮点在哪里，哪想到许维维穿上，却平添了许多灵动。

    “就这件了。”

    包好裙子结了帐，方洛迈脚出门，却感觉许维维没有出来，回头一看，却见她抿着嘴唇，似乎是思考了很久，看着方洛的眼睛，说：“不打算给我买一件吗？”

    “你也想要？”

    许维维笑了一下：“为什么不呢？”

    方洛不笨，他的眼力也很好，一下子就能捕捉到了许维维的笑似乎是那么的勉强，语气似嘲。

    一个错愕之后，方洛挠了挠头，走进店里，对比了好几件后拿出一件浅红镶祖母绿色的裙子，放至许维维身前，说：“你的衣服是白色，且身材修长，配上这件裙子，看上去既能衬出身姿，又能红白搭配，不至于太艳丽，别有一番风情。”

    许维维听着方洛似乎很懂般瞎讲，知道他是故意讨自己高兴，心里虽有一丝难言的情绪，却仍摆出笑容，拿着裙子去了试衣间。

    “我刚才说得不是太烂吧？”

    布店的老板娘是个年纪约三十许的姑娘，从面部轮廓隐约可判断出她应该是本地人，可能是一个纳西族的姑娘。

    她操着并不熟练的普通话回答：“胖金哥说得很好啊，你的女朋友应该会很幸福的，因为你懂得欣赏她。”

    又一声胖金哥，果然是纳西族姑娘。

    方洛摇摇头，笑着说：“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的学姐。”

    纳西族老板娘不相信似的瞪大了眼睛，想从方洛的表情看出他在撒谎，但是方洛却接着解释道：“我们真的不是情侣。”

    许维维穿上裙子，走出来，正好听到方洛的这句解释，整个人愣在了当地。

    方洛看到纳西族姑娘的眼光瞄向后面，跟着转过头，看到许维维就站在他的背后，方洛能清楚地看到许维维脸上的僵化的笑容。

    “怎么了？”

    许维维瞬间回过神，强装笑脸，问：“还行吧？”

    方洛从头到脚打量着她，觉得刚才自己那番扯淡其实也不是不无道理，许维维的身材配上这条裙子确实很漂亮。

    “恩，像白娘子，跟画中人似的。”

    许维维转身，低声地叹了一句：“可惜你不是许仙。”

    出了布店，巷子里的人有些少了，这个时候古城的焦点都集中在了酒吧一条街，那里此时的活动十分的火爆。

    远远的，就听到了乐队嘶喊的声音。

    “我口渴了。”

    方洛看着不远处的酒吧一条街，看着许维维的头也正望着那边，眼神之中有憧憬和冲动，遂问道：“那喝一杯去？”

    许维维点点头。

    也许是受了白天方洛讲的故事感染，许维维特意拉着方洛进了一米阳光的酒吧。

    吧台上有乐队在演奏着许巍的歌曲，略微嘶哑的声音将那种少年的不知愁味道演绎地很彻底，酒吧里的气氛偏向于宁静。

    选了靠窗的位置，窗外就是街，路灯在河面上反射起来的光穿过络绎不绝的人群，打在绘制有字样的玻璃上，摇曳不止。

    许维维托着下巴看着窗外路过的人，有匆匆而过的，有缓慢踱着步子打量着的，她从里面看出去，外面的人也透着玻璃从外看着她。

    “多么奇妙的机遇。”

    方洛发现许维维今天有些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他说不上来，好像是变得忧郁了，特别容易感慨，不知道是不是丽江这个地方的缘故。

    许维维将头转回来，问方洛：“如果没有当初混合考试，方洛，你说我们会认识吗？”

    方洛将菜单还给服务员，顺着许维维的意思，笑着回答：“也许不会，也许会，这很难说，有时候相遇早了和相遇晚了，情况会有所不同。”

    “有所不同？”

    许维维轻轻低吟了一下，一会儿才说：“那我问你，如果我比谢缙最先和你相遇，情况是不是也会和现在不一样？”

    酒吧里的歌声陡然提高了许多，方洛在歌声中反而将许维维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维维姐，你怎么了？”

    “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方洛不明其意：“什么情况？”

    “如果我和你最先认识，你会不会喜欢上的是我，而不是谢缙？”

    方洛猛然抬头，身子忍不住往后一靠，心头十分震惊许维维的话。

    “维维姐，这和先后没有关系。”

    许维维摇摇头，看着方洛：“有关系，如果我和你最先相遇，我不会再喜欢上另外别的男孩，所以我想问你，你是不是也一样？”

    服务员端上了酒，打断了两个人有些微妙的对话。

    方洛喝了一口，心里有些不对劲，胸口有些跳得急剧。

    “方洛，不要回避我的问题。”

    “维维姐，我把你看成是我的姐姐。”

    许维维的眼睛在灯光中有些朦胧，语气低缓，久久道：“是吗？可是，方洛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酒吧里的歌这时候变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一个长发女孩站在吧台上，双手抓着话筒，在熟悉的旋律中缓缓唱起了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该死的歌。

    方洛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吧台的方向，然后转过身来，看着迷离灯光中许维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说：“维维姐，你…我……”

    许维维的表白如此突然，突然得让方洛一时之间难以适从。长久以来，他以为许维维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弟弟般看待，无拘无束，少了所谓感情的羁绊，能海阔天空地畅天论地，可以一起追求同样感兴趣的东西。

    但是许维维说她喜欢自己？！

    方洛想起第一次遇见许维维的场景，在那个模拟考的晨间，214班教室的细雨中，一个长发的女孩对出了《听雨》的诗句。

    从那时起，两人并不常见，但是每一次见面，方洛都觉得很舒服，如春风拂面，许维维的独立自主，她的乐观坚强，张扬而不前卫的性格深深吸引着方洛，有时候他会常想，有维维姐这样陪着，其实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但是方洛一直忽视他一条他视为圭臬的格言，那就是这生活是狗*养的，这个青春也是狗*养的。

    正是在丽江这个远离了西邻的城市，许维维打破了长久以来的樊篱，在音乐迷人的酒吧里，坦白她喜欢自己。

    许维维的眼神一黯，她伸出手，打断了方洛想继续说下去的话：“我知道了。”

    方洛闷头喝了一口，虽然酒的度数不高，和在西邻跟杨维喝的二锅头相差万里，但是他仍然觉得胸口有一股火在燃烧。

    许维维好像是第一次喝酒，半杯下肚，急忙用手捂着嘴巴剧烈地咳嗽，眼角似乎冒出了晶莹的泪花。

    “维维姐，你别这样。”

    许维维直起身，说：“方洛，难道我连喝酒的权利都没有吗？”

    一直以来，方洛觉得自己这个重生人士在面对挫折、困难时，总能轻松自如，因为自己有一个厉害的金手指，那就是重生，然而纵是这样，在如今这个局面，面对许维维悲伤的反问，方洛竟然无言以对。

    “你不高兴，我也不快乐，这酒喝着也没什么意思，我们回去吧。”

    出乎方洛的预料，许维维拿起外套，站起了身。出了酒吧，石板路的街道似乎沾着一层水汽，湿哒哒的。

    “哥哥，买只花送给姐姐吧，姐姐这么漂亮，送给她花，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捧着花的小女孩站在街的正中央，拦住了方洛，方洛愣在当地，心情反而更乱了。

    许维维低下头，跟小女孩买了一枝花，笑着对她说：“哥哥不买，姐姐买给自己好了。”

    两人相对无言地回到了酒店，许维维拿了房卡直接上了楼，而方洛则是留在大厅里，此时值班的纳西族女孩看到两人的脸色不对，关心地问：“和女朋友吵架了？”

    方洛摇头。

    “女朋友和你吵架了？”

    “这有区别吗？”

    女孩微微一笑，说：“怎么没有呢，前者可能是女朋友惹你不高兴了，而后者则是你惹她不高兴了，但是无论如何，作为一个男朋友，你应该主动向她道歉，因为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哦。”

    方洛笑着谢过女孩的好意提醒，虽然这并无实质的作用。

    回到房间，方洛在浴室里洗澡，热水洒在身上的感觉有些感觉不出来，他抓着头靠在玻璃上，满脑子都是许维维刚才在酒吧里对自己说的那四个字。

    洗过澡之后，方洛坐在床上看了一会电视，想了想，最后还是披上衣服打开门想去敲许维维的门，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没想到门一开，正好看到许维维打开了门。

    两人都有些尴尬地保持着打开门的姿态，你看我，我看你。

    “恩，我想问问维维姐你……你没事吧，我是说……刚才那酒味道并不是很好，女孩子……喝酒不好，你……”

    许维维阖上门，走到方洛的门前，低头复抬起，捋着头发笑着回答：“谢谢你，我没事的，刚才的酒确实不好喝。”

    两人相视笑了笑。

    “我可以进你房间坐一下吗，我想跟你说说话。”

    方洛愣了一下，立刻给她让出位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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